知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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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eadman Talking

本文根据真实故事改编



[1]
很冷,非常冷,我想那是我短短几年生命里最冷的瞬间。

我躺在一潭冰冷的池水里,刺骨的凉意通过气管到达我的肺部,分不清是窒息还几乎麻木的晕眩。

等我醒来时,我站在一座宏伟的大门前,门上有着镶金的刻花,和一排手握橄榄枝的天使雕塑,我不知道是不是出自名家之手,只是我以前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事物。

看门的是个年过古稀的白发老人,他眼睛非常小,笑起来时就像没有睁开一样,当然,他如果是因为不想看我,也没有关系。

他说,我已经死了,这扇门是通往天堂的大门。

天堂的大门,门前的阶梯却打造得如此不适合孩子行走,我挪动自己小小的身体,小心翼翼地爬上那对我而言有些巍峨的阶梯。那个老人唤了一位天使出来,把我抱起,跟我解释,偶尔也会有这种需要被照顾的情况,不止我这种三岁的孩子,甚至还有刚出生的婴儿。

那位天使问我是怎么死的,我想了很久很久,终于是想起来一些事情。

我是溺死的。


[2]
我是溺死的,那年是这座城历史以来最寒冷的一年,我被自己的母亲,亲手溺死在家门后的护城河里。

我不是什么出生高贵的孩子,虽然出生在城市,父母如愿以偿为我上了城市户口,但农民的劣根性永远无法摆脱,越是贫穷,就越是无药可救。

为了赚钱,父亲每天早出晚归,他跑遍了城里大大小小的工地,经常带着一身汗臭和脏乱不堪的衣服回家。母亲会迎上去,替他把脏衣服丢进水桶里,和我的衣服分开洗。

从我有记忆开始,我从没见他们说过一句多余的话,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饭都是安静得出奇,他们不聊天气,也不聊一年四季,唯一的话题就是钱。

我还小,我不懂钱有什么用,但我经常看他们两个因为钱吵架。我一直相信,当初父亲娶了母亲是因为爱情,可贫穷却让他们变成现在这副模样。

贫穷是头会吃人的野兽,它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你陷入暴躁和冲突,伤害所有你爱过的人。

我没有体验过有钱是什么感觉,但我知道,没有钱,人会死,会吵架,会无法相爱。

甚至,会杀人。


[3]
那年是这座城历史里最寒冷的一年,母亲把家里所有最厚最保暖的衣服都裹在了我身上,可我还是发烧了。我哭闹着难受,可母亲只是心疼地看着我,替我把冰凉的毛巾敷在额头上。

父亲已经一个星期未归家了,我心里害怕,他是不是决定抛弃我们母女俩。我母亲不是不想带我治病,只是全家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父亲,而那天,家里只剩最后的10块钱。

我高烧不退,还陷入了昏迷,少有的清醒时刻,一醒来就是哭闹。母亲看尽我所有的难受,但我觉得她可能比我更难受。

她陪在我身边,吻着我发烫的额头,冰凉的眼泪滴落在我脸上。我越是哭闹,她越是不知所措。

我听见她对我说,对不起。

她把我抱起,顶着门外刮起的凛冽寒风,把我带到门口那条护城河,轻声唱起我小时候她曾为哄我入睡时唱过的摇篮曲,声音柔软而令人有安全感,那是我母亲最温暖的怀抱,我最信任的人,这世界上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,尽管高烧令我难受,可我还是安详地进入了梦乡。

母亲在河边站了很久很久,从太阳落山时,一直站到明月皎洁星空闪烁,河边昏黄的灯光已经亮起,依稀叹吁着一道孤独的人影。

她给了我生命里最后一个吻,对我说,我爱你。然后,我被按进冰冷的水里。

大量刺激的冷水涌进我的鼻腔,进入我本就炽热的肺部,我开始慌张地挣扎,却无济于事。我的母亲,含着泪,把我头部死死按在水里,好像这样,她就能送我去可以令我永远幸福的地方一样。

我很难受,不仅是因为这种解脱生命的方式本就难受,还因为我的母亲,从来没有问过我,我对生命的选择。

我死的时候,是睁着眼睛的,我看着她,看着她眼里的无奈与绝望,看着她眼里这个残酷且没有温情的世界。她深爱着我,我知道,可是谁又深爱过她,生活给了她沉重的枷锁与禁锢,还蒙蔽了她原本明亮的双眸。

她抱着我的尸体哭了很久,却不敢放声痛哭,只是默默流泪,和这片大地上所有贫苦的农民一样,坚忍着所有的沉痛。

我的灵魂徘徊了许久,我想知道母亲最后的结局。她把我的尸体安放好,便毅然决然地上路,我跟随她的脚步来到一座威严的建筑面前,她走了进去,脚步坚定。

我看见一群穿蓝色制服的人给她戴上了手铐,这大概是母亲说的警察局,母亲总教导我,如果遇到了坏人,要去找警察叔叔。可现在她自己却走了进去。

她对穿着蓝色警服的叔叔说,她只想帮我解脱。

我是解脱了,可她却只能留下。


[4]
我是溺死的,被自己的母亲亲手溺死。

我抬头看着把我抱在怀里的天使,她温暖的胸膛和我母亲一样,令人心安。

人的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?

我问天使,可她只是笑了笑,告诉我,死亡对每个人而言都不一样。

那只是对于自己而言,可人的死亡,对他人来说,又意味着什么呢?

我只是个孩子,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懂。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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